谢娟：神农秋韵

文：谢娟

　　满城争奇斗妍地开满了各色的菊花，清晨阵阵的凉意提醒人们翻箱子寻找长袖衣服时，才发现炎热的夏季匆匆从手指间滑落，已是霜染红叶、露湿落花的秋日。站在嘈杂而喧嚣的街头，置身于熙熙攘攘的人流，身后马路歌手嘶哑而苍凉的歌声断断续续地从耳边擦过：“秋天总是让一半寂寞，还有一半变成我的错，努力在秋天闪烁，狂奔在秋天，我的秋天看不见有谁来过……”，刹那间，深深地惦记起神农架的秋天和那神奇的山山水水来。

　　神农架的四季皆美，美在感官的震撼，视觉的共鸣，心灵的悸动：神农架的冬天玉树琼枝，冰肌玉骨，让人在千里冰封、万里雪飘中惊艳“谁将平地万堆雪，剪刻作此连天花”的恢宏与磅礴；神农架的春天山花烂漫，丰姿冶丽，使人在仓庚喈喈，采蘩祁祁中寻觅“草树知春不久归，百般红紫斗芳菲”的空灵与明媚；神农架的夏天苍山叠翠，婉约雅致，使人在荷风送香，竹露滴清中体验 “岩溜喷空晴似雨，林萝碍日夏多寒”的惬意与闲适；神农架的秋天层林尽染，蕙心兰质，让人在树树秋声、山山寒色中咏叹“落霞与孤骛齐飞，秋水共长天一色 ”的瑰丽与风韵。

　　多次到过神农架、领略过四季美景的我，对神农架有着一份特殊的情感。比较对神农架四季的喜欢，我还是最爱神农架的秋天，无论是秋高气爽、万里无云的晴日，还是细丝霏霏、云遮雾绕的雨天，或者是变幻莫测、雨晴不定的阴日，她都以独特的灵韵、奇异的魅力、神秘的面貌，让我悠然神往、梦绕魂牵。

　　借着陪同知名书画家去神农架采风的机会，我跟随那群追求创作灵感的艺术家们，一道去寻觅神农架秋天的脚步。

　　天公并不作美，好像是刻意要让我们感觉好事多磨，灰暗的苍穹中一直飘飞着绵绵的雨丝，临近三堆河时，雨越下越大，浓白色的雨雾弥漫在山岗、田野、树林，像笼罩了一层厚厚的白纱，隐隐约约，看得不很清楚，只是模模糊糊的看见对面的远山还是一片泛滥的苍碧，有些让人怀疑秋天来临的真实性。快到木鱼镇时，窗外树上的叶子开始泛黄、发红，才感觉神农架的秋天真的是来临了，不禁感叹的说道：“神农架的春天总是来得那么迟，而秋天又总是来得那么早，是不是所有美的事物都是稍纵即逝。”同行的书画家笑道这个创意到可以写上一首哲理诗。

　　晚上入住在神农顶景区门口的神农酒店，淅淅沥沥的秋雨让我们倾听了一夜雨落梧桐、风拂芦苇的声音，因为第二天要上山，心里多了几分惆怅。早上起来时，雨小了些，那些坚持雨中观景、雾里看花会别有滋味的书画家们，淋着细雨、义无返顾地踏上了寻觅神农架秋色的采风之旅。

　　浓得化不开的雾飘荡在公路上，好像一伸手就能抓住。突然间想起了聊斋志异里面的狐仙翩翩，她用芭蕉叶给丈夫制作衣服，然后把这如同棉絮般的雨雾抓几把作为衣服的填充物，那衣服又轻便又暖和，不知我们此次行程能否也在大山深处邂逅一位浪漫而多情的翩翩，结下一段旷世的人狐情缘？

　　汽车在盘山的公路上行驶，一边是苍山含笑，奇峰突兀，另一边是云遮雾绕，万丈深渊，这一刻高山仰止和心惊肉跳在脑海中交互涌现，大山的险峻和幽深在亲临其间后，才有了真正体验。到达神农顶深处，置身于森山林海时，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，雾也开始慢慢散去，久违的阳光穿过云层，爬上了山顶。古树参天，蔓藤密布的莽莽森林，已失去了往日那张扬的霸气与葱茏，阔叶林的叶子已发黄、枯萎，干巴巴地挂在枝头，秋风吹拂，平增几分寒意，黄叶在空中飞舞，翻腾，随风飘零，最终回归到林海深处，那落叶映衬着蓝天和白云，仿佛是邮寄给大地一封迟来的信笺，诉说着亘古不变的爱情；针叶林还是那么绿，只是已没了夏日的精力和神气；箭竹依然如士兵整齐的排列，但已换上了黄灰色的秋装，山风拂过，沙沙作响，惊起了几只觅食的锦鸡，闪电般飞过板壁岩那边去了。

　　快进入大九湖景区时，我们在水库边看到了眼球最震撼的秋景：远山斑斓炫目，近岭五彩缤纷，钟灵毓秀的奇山倒映在绿如翡翠的碧水中，波光潋滟、山色空蒙，仿佛走进了瑶台仙境：大一统的绿色退出了季节舞台，进入到油画般的世界，林海开始绽放生命中最奢华斑斓的光芒，争先恐后般姹紫嫣红起来，枫叶红了，梧桐灰了，桦树紫了，银杏黄了，漫山遍野高高矮矮的林木都换上了深红、暗红、浅红、玫红、深紫、红紫、深黄、鹅黄、黄绿、黄红的洋装……红中有绿，绿中有黄，黄中带灰，我翻阅了字典中所有描写颜色的词汇，也无法找到对其准确描述的字眼。经过雨水的洗礼，这些色彩在斑斓和绚丽之余更多了一份洁净与清新，我相信就算是最出色的画家，也无法用画板调配出这美妙的色彩。金灿灿的阳光穿过丛云，映照在林间，秋叶的经络清晰可见，如同纤纤掌纹，印证着生命的永恒。奶白色的云雾飘渺在林间、枝头，更为这秋日的山林增添了几分神秘和美感。书画家们在惊艳之余，表现出对美景的无比热情和崇拜，神奇的自然激发了他们创作的灵感，他们沿着公路奔跑，用胸前的相机不停地拍摄着，用手中的速写本尽情地描绘着，用最真诚的赞美指点着江山欢笑着，久久不愿离开……

　　峰回路转，偶见一溪活水，从大山深处淙淙而下，曲折萦回在林海间，不知道它来自何方，要去何处去？千年的冲刷，千年的缠绕，青青的石板光滑而洁净，清清的泉水缓缓地从石板间流过，让人顾不得已是秋寒露重，水凉刺骨，弯下腰掬一捧喝个饱，那清凉萦绕在齿间、心间，是怎样的甘甜和惬意！涓涓溪流汇集在一起，在落差大的地方形成了瀑布奇观，只见它聚若银缎，散若帘珠，串串水珠飘散，雾气缥缈，回音缭绕，瀑布下边一般都有一个碧幽的水潭，秋日映照中，晶莹剔透，光彩绚烂，时而霓虹彩灯高挂，时而海市蜃楼幻现，山风吹过，玑珠飘散，左右荡漾着扑面而来，扩散的雨雾水汽，映衬着红叶黄草，繁花似锦，五彩缤纷。

　　大山深处，偶尔可见一两户人家，白墙青瓦，掩映在森森林海中，很有几分隐世的飘逸和从容。阳光斜斜地照进林海，看得清树叶上一滴滴闪动的露珠，几只不甘寂寞的留鸟在林中叽叽喳喳的唱着，从这棵树枝跳到那棵树枝上，传递着鸟儿王国最新的消息，热闹极了。调皮的孩子在林中追逐着它们的踪迹，模仿着它们清脆的叫声，乐此不疲。树叶在风中哗哗地响着，清新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幽香，沁人心脾。

　　山林中不时可以看见几丛红色的火棘，玛瑙般招摇地挂在枝头，是那样的惹人爱怜。猫儿屎熟成了黑灰色，沉甸甸地压弯了腰，尝一口，甜中带酸，那丰富的液浆流连在唇齿间，用手巾都擦不掉，临水一照，下巴上长出了一圈可爱的小胡子。石枣子、瓦栗子、巴核桃这些野果都成熟了，在秋天的山林中旅行，经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，猎奇之余还能一饱口福。一场雨后，香菌、鹰翅膀、竹刷菌、花林菌在枯树兜上疯长，不到一小时，就能拾上一篮子，就着大九湖跑跑猪的肉汤，来上一碗酸甜的神农架黄酒，听着别具风味的“神农架的梆鼓”和“叭一口”的旋律，感受着神农架人那质朴、纯真的热情，那欢心愉悦的日子就算让去当神仙也不愿意……

　　啊，这美妙的采风之旅，让我醉美在这灵韵的世界里，再也走不出秋天的画里。

　作者：谢娟 女，汉族，1973年12月出生，湖北兴山人，宜昌市散文家协会副秘书长，宜昌市昭君文化促进会办公室主任，兴山县昭君文化研究会副秘书长,现就职于宜昌兴发集团有限责任公司。